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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2章 此路不通,抄小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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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宮就像是魔咒,意味著他們再也沒了自由。

瞧著巍峨的宮門口,靳月唇角的笑漸漸淡去,扭頭望著身邊的傅九卿,眼底帶了幾分愁慮,拓跋熹微的那些話,就像一根刺似的,牢牢的紮在她的心底。

主君年歲大了,身子愈發不濟。也就是說,過不了多久,主君就該退位讓賢了。

大皇子和八皇子已死,剩下的唯一一位堪當重任的皇子,可不就是自家相公?

北瀾尊貴的……七皇子!

傅九卿知道她在擔心什麽,牽著她的手,走過層層宮門,進入這象征著富貴榮華的宮闕,滿朝文武都在,宮宴上歡天喜地的,所有人都在笑,所有人都心知肚明。

“我想去看看孩子。”靳月低聲說。

傅九卿湊在她耳畔,“莫急,主君怕是要有動作!”

聞言,靳月的眉心突突跳,若有所思的盯著她。

傅九卿嘆口氣,意味深長的眨了一下眼。

果不其然,酒過三巡,眾人微醺,主君便執著杯酒站了起來,“年歲大了,處理朝政的時候難免力不從心,委實是比不得年輕的時候。想起年輕的時候,還真是感慨萬千,諸位隨我南征北討,何其恣意張狂,可現在呢?都老咯!”

底下哄笑一片,是人就有蒼老的時候,誰都躲不開這一關。

“老了,就得服老,不服老不行,畢竟兒女都長大了,咱們這一輩委實也退位讓賢了,讓年輕的一輩好好的長起來,接下咱們的衣缽!哈,是這麽說的吧?”主君笑道。

若是開個玩笑倒也罷了,但是提及了「退位讓賢」這四個字,任誰都輕松不起來。

顯然,這是要變天的節奏啊!

靳月最擔心的事情,還是要發生了,主君這份心思已是昭然若揭,傅九卿亦是眾望所歸。

誰不想要,文武雙全的睿智帝王?傅九卿無疑是最好的人選。

主君瞧了一眼眾人,繼而將註意力落在了傅九卿身上,“我有諸多皇子,但是深得我心者,唯有老七,七皇子人品貴重,七皇妃平了八皇子之亂,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之事。”

誠然如此。

“所以,我決定……”

然則,這話還沒說完,主君的身子忽然晃了晃。

“主君?”

“主君!”

“父皇?”

主君倒下了,毫無預兆的,忽然間就陷入了昏迷之中,巫醫束手無策,最後還是傅九卿把靳豐年請了過來,才算穩住了主君的病情。

“其實我早就說過,人老了就跟樹枯了是一個道理,內裏掏空了,外頭再怎麽護著,也是無濟於事。”

靳豐年嘆口氣,“如他自個所言,得服老,不服老不行,而且連喪兩子,瞧著沒什麽大礙,就跟死了別人家孩子似的,可當父母的,哪有不心疼的?”

傅九卿沒說話,靳月扯了扯自家老父親的袖子,“爹,別說了。”

“郁結於心,終成禍患。”靳豐年搖搖頭,“好好珍惜接下來的日子吧!”

言外之意,主君時日無多。

靳月拽著靳豐年去了別處,傅九卿則轉身回了主君床前。

蕭樸跪地行禮,俯首低語,“其實主君早就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太好了,所以才會急著想要救治七皇子,其後七皇子您闖出了石城,主君並非有意攔著,他是真的擔心您一去不回,北瀾江山後繼無人。”

“父皇諸多兒子,怎麽算是後繼無人?”傅九卿瞧著床榻上,昏迷不醒的主君。

剛入北瀾時,倒是沒怎麽覺得他垂垂老矣,時時刻刻都透著那股子精明與銳利,但是現在,鋒芒不再,銳利早失,宛若生了銹的鋼刀,再不覆當年的威嚴之氣。

“主君的心思,在七皇子您的身上,您當日闖出了石城,執意離開北瀾,主君唯恐您不再回來,怕見不著您最後一面。”

蕭樸聲音低啞,“主君老了,您不在的這些日子,他時常站在宮門口,望著城門方向,所幸終是將您盼回來了!”

傅九卿斂眸,不語。

“大周與咱們北瀾雖然有議和協議在先,但是您也知道,國與國之間,從來就沒有真正的太平,若是您在大周出了什麽事兒,主君……主君怎麽舍得?”蕭樸繼續道,“所以主君一直念叨著,且真的這麽做了,想來您回來的時候經過邊關,應該能感覺到。”

傅九卿當然知道,眼睛看到,耳朵聽到,守將也提醒了他,自從他離開北瀾進入大周境內,北瀾的邊關便重兵駐守。

駐守的原因很簡單,給大周的君臣施壓,免得他們不知好歹,動了北瀾的七皇子!

“主君怕您走,怕您不回來,日夜擔憂,這些日子一直靠著湯藥養著。沒想到,還是……撐不下去了!”

蕭樸哽咽,“七皇子,您莫怪主君攔您,身為父親,不能眼看著您奔赴龍潭虎穴;身為帝王,不能看著希望落空,您是北瀾的希望啊!”

傅九卿嘆口氣,清雋的面上,漾開清晰的倦怠之色,“你先下去吧,我陪陪父皇。”

“是!”蕭樸行禮,退出寢殿。

對於北瀾主君,傅九卿真的沒有多少情感可言,有句話怎麽說來著?孩子是誰養大的,就跟誰親,尤其是傅九卿這樣的。

從小到大,為他遮風擋雨的是傅正柏,為他千裏奔波不辭辛苦求醫的也是傅正柏,疼得受不了冷得受不了,抱著他哄著他的也是傅正柏這位養父。

傅正柏做完了所有父親該做的事,把該給的父愛毫無保留的交給了傅九卿,若非如此,他不知道自己會長成什麽樣?!

興許,是第二個傅東臨。

傅九卿靜靜的坐著,看著主君睜開了眼,見他幾欲坐起,便將軟墊子靠在他身後,讓其靠坐得舒服一些。

主君面色慘白,“我知道,我快不行了。”

“您身子好著呢!別胡思亂想。”傅九卿說。

主君忽然笑了一下,“你竟肯花心思哄我,我倒是很高興。”畢竟,傅九卿不是個愛說話之人,更談不上哄騙他人。

“父皇,其實……”

“其實父皇知道,你會回來的。”主君似乎已經知道,他想說什麽,及時打斷了傅九卿的話,“只要靳月,還活著,你就會回來!”

傅九卿眸色微沈。

“她才是你的命根子。”主君低低的咳嗽了兩聲。

傅九卿起身,倒了杯水轉回床前,“父皇,喝口水。”

喝口水,潤潤嗓子,繼續說幾句,再不說怕是沒多少機會了。

“她若不死,你必瞻前顧後,不會果斷決絕,所以現在,你們回來了。”

主君到底是主君,就算年邁,有些東西還是看得清楚的,“我三番四次的試探過你,關於靳月在你心目中的地位,你那麽聰明,明知道是試探卻還是不肯低頭,我便曉得,這事兒沒有商量的餘地!”

傅九卿坐在床沿,瞧著主君慘白的面色,心思略沈了幾分,“知道是試探,便更要讓父皇知道,月兒對我有多重要,您傷她便等於傷了兒臣,若是父皇連兒臣都不顧,那麽是軟肋還是盔甲,又有什麽打緊?夫妻二人,講求齊心,若是離心,如何廝守一生?”

“便是不懂,才會落得如斯下場,至死都未能再見著你母親的最後一面。”

主君嘆口氣,“你到底是隨了你母親,柔軟的時候,恨不能傾盡天下,一旦硬了心腸,便是再無回旋的餘地。”

傅九卿不否認,他知道那些都是主君的試探,即便知道又如何?

“父皇明知如此,為何還要諸多試探?既然您是試探,我自然是要全力配合。”

傅九卿為主君掖了掖被角,“我與月兒生死相許,若是父皇真的要殺了她,我隨了她便也罷了,又有何懼之?連生死都不怕,還有什麽能阻擋我們在一起?”

主君剛要開口,兀的神情一變,就這麽涼涼的盯著傅九卿瞧了半晌。

俄而,主君諷笑了一聲,“我說你這會怎麽就說了這麽多?原是要告訴我,你未改初衷。”

傅九卿垂了一下長睫,不語。

“為什麽?”主君苦笑,“老大和老八這兩個混賬東西,為了主君的位置,恨不能讓我死無全屍,即便我是他們的生父!

為父未曾給你改名,未曾讓你覆姓,都是在給你機會,只要你開口,這皇位……就是你的!”

說得這麽直白,若傅九卿還不願意,那主君……還能怎樣呢?

“父皇,皇位這東西,都屬於命定之人,很顯然,兒臣不是!”傅九卿起身行禮,“請父皇收回成命!”

主君咬著後槽牙,“老七,你別逼我!”

“父皇息怒!”傅九卿躬身。

主君憤然,呼吸微促,“你先下去吧!”

“是!”傅九卿應聲退下,未做任何逗留。

須臾,蕭樸進門,“主君,您的藥好了,七皇子臨走前吩咐,讓卑職伺候您把藥喝了!”

“喝不喝都一樣。”主君合上眉眼,指尖輕輕揉著眉心。

真是頭疼。

“主君?”蕭樸楞怔。

怎麽,他對著七皇子說了這麽多話,都是白搭?七皇子還沒答應?

到底是七皇子心腸硬,還是七皇子太聰明,未上主君的鉤?

“我怎麽就生了這麽個……”主君猶豫了一下,“狡猾的兒子?”

蕭樸笑了,畢恭畢敬的將湯藥遞上,“主君,七皇子睿智,無人能及。”

“難不成,要我將皇位,傳給老七他兒子?”主君小聲的嘀咕。

蕭樸:“??”

可是北瀾的祖宗規矩在那,怎麽可能將皇位傳給幼子?

“主君,這條路走不通,祖宗規矩和滿朝文武都壓著呢!”

蕭樸善意的提醒,主君病糊塗了,他可沒糊塗,萬一主君真的……那還得了?

說不定,整個北瀾朝廷,都得鬧翻天。

主君盯著他瞧了半晌,仿佛是在琢磨著什麽……

蕭樸心頭咯噔咯噔的,總覺得主君怕是要做什麽大決定了!

從寢殿出來。

傅九卿忽然笑了一下,君山當即迎上,“公子?”

“沒事了!”傅九卿如釋重負,仿佛卸下了身上重擔。

君山有些詫異,不知自家公子到底做了什麽,只是瞧著公子的模樣,很是輕松??難道是公子說服了主君,婉拒了北瀾的皇位?

“公子,主君他……”君山有些猶豫。

傅九卿擡步往前走,“路已經被我堵死了,主君只能另辟蹊徑。”

想要另辟蹊徑,首先一條便是廢了北瀾某條死規矩,主君要留住他,要保住皇室血統的純正,就不可能過繼旁系或者禪位他人。

主君內心是自私的,誰不希望自己的子孫後代……萬歲千秋?

傅九卿不怕死,所以要留他,主君只能動之以情!

而這情,自然不是主君自己,主君有自知之明,沒養過兒子一天,憑什麽要對他生出父子之情?

是以,傅九卿這兒不好下手,軟硬不吃的,但不代表別的地兒……不能下手!!

傅九卿剛離開沒多久,便瞧見了底下的宮人急急忙忙的跑出去,惹得君山心頭直顫,主君該不會是想動用非常手段吧?

然則……

“傳召九皇子?”君山不解。

宮人點頭,沖著傅九卿行禮,然後急急忙忙的離去。

君山撓撓頭,這又是哪一出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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